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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涴漫的失真(贞)日记

2023-05-20 20:58:35 哔哩哔哩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涴漫的失真(贞)日记

by 乌合之子

这是一个边看边回答的感受。


(相关资料图)

(1)

刚刚看完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之乐园篇。房思琪的命运早已被固定下来,她疯了。她为不是自己方向的罪承担了惩罚,并且神经失调。但是房思琪的日记还是留了下来,当刘怡婷翻开日记的时候才感受到,所有的已经被发生的故事是一种残暴的插入式的痛苦,这种痛苦直接终结了房思琪的人生。如果是我遭受这样的事情,我会很难将这样的精力以一种第三人称的口吻写成书,我也会很难塑造出一个类似于像刘怡婷这样的旁观者,接着自己秦同双胞的姐妹思想,在原本应该繁花盛开的季节凋零。我很怀疑刘怡婷的出现,是不是就是林奕含自己的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她所塑造出来的另一个人格,这样她就可以从亲身经历者变成讲述者。只要这本日记不被打开,痛苦的记忆就可以不再受到伤害。书本身讲述的故事,就已经是业已发生的被侵犯的惨剧,作者更是将自己的生活投射进去。我所看到的更像是一种叠加了三重文学想象之后的故事,第一重是林奕含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变成了第三人称旁观者视角;第二重是房思琪对于世界的认识,来自于文学的浪漫想象;第三重则是刘怡婷打开房思琪所创作的日记,仿佛在打开一本狂人日记。

我虽然只看完了乐园篇,但是依照我看的文学理解,大约可以感受得出来,有些人写的推荐语,其实不过是从书名想象的寥寥数语。对,我说的就是史航。这样的怀疑也出现在另外几个人的感受中,仿佛他们是用ChatGPT写的,用一些矫揉造作的词汇,说一些不明所以的推荐。

房思琪本人实际上就陷入到了这样一种反复写作,反复沉浸的状态,我觉得与林奕含相去无几。如果你反复咀嚼自己受到的伤痛,它就会持续不断的涌现出来,然后将你紧紧包裹着。林奕含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应该下意识已经感受到了反复咀嚼伤痛带来的严重后果,但是她依然将这种情绪付于笔端。其实第1次没有出版成功,朱亚臣就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如果真的出版了,这个故事被更多的人反复练起,林奕含会更好吗?我不清楚,不过似乎林奕含的父母说没有出版成功,才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

(2)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阅读体验看到70页。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在阅读过程中的感受,可能用恶心来描述会更好一点。

林奕含写作的风格确实是很敏感,通过文字营造了大量的想象性意象,然后将自然环境、比喻和经历通通搅到一起,同时又以李老师的心理动态为出发点,讲述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这个欲望又被重新赋予了一个国文老师,用浪漫化的用语,重塑肮脏污秽感受带来的画面,就仿佛是在用一种极其精致的餐具品尝一个污秽的食物。

这种写作风格让我想起了钱钟书的《围城》。但是比《围城》那种嬉笑怒骂的讽刺语气不同的是,《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显得更加美,而且美得更加恶心。

比如谈到李国华在想房思琪的过程,用了这么一句“房思琪的书架就是他想要跳下洛丽塔之岛,却被海给吐回沙滩的记录簿”,真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我觉得,讨论攻击的视角不要只停留在李老师身上。在这个故事中,成年男性没一个好东西。钱一维在不断对许伊纹进行家暴,打得那叫一个惨,在盛夏所有人都穿短袖的时光里,伊纹,还是穿着长袖用来遮盖自己的生活。与李老师一起交谈的其他学科老师,他们谈及自己侵犯女学生的话题,就仿佛家常便饭一样如此漫不经心,同时又在给自己找各种各样道貌岸然的理由。

在这短短的70页中,我还看到了一种结构性的问题,那就是这些补习班的女孩子们,他们承受着高压学习的痛苦,于是将无法正确对待的青春荷尔蒙的感情转移到了李老师身上。这是一种粗暴压制人的情感之后,又产生强烈反噬的结果。

“一个丑女孩拼着要赢过几万考生,夜灯比正午太阳还热烈。高压之下,对无忧的学生生涯的乡愁,对幸福蓝图的妄想,全都移情到李老师身上”。

“要在一年十几万考生之中争出头的志愿,一年十几万考生内加起来的志愿,化作秀里的笔记刻在信纸上,秀丽之外撇捺的尾巴战栗着欲望”。

这真是多么伟大的升学主义啊。

我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象,我想,如果这种扭曲变态的教育制度,让这些孩子们在考试中不断超过对方,然后用一种类似互戕的方式不断熬着下去的结局被改变了。教育回归到一种让人快乐,拓宽心智的方式,而不是被考试所扭曲的话,是不是李老师就不再会有那么多大胆而兽性的行为呢?

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衡水中学和豫章书院就是一体两面,而教育带来的压力又何止这两面呢?

(3)

看到第110页。

我真的为林奕含的写作能力感到相当震惊。他是如何拿捏住李国华在书中那么具有耽美气质,浪漫气质的话的同时,身下的行为还如此的肮脏不堪。这种心理的矛盾又完美的融合在这个人身上,她为什么能够写得那么精彩?

而且里面用了大量的文学形象,与他现在这样做的事情进行勾连。仿佛这些文学创造的就是一个可以让纯洁永远保留的乌托邦。

所以这个小说简直黄的不行,而且里面用了大量的隐喻的写法,让我想起了高罗佩的《秘戏图考》。

但是这个写法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文学毒性,就是很有可能房思琪受到伤害,没有办法主动的向周边的人求助,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尊,而是因为她被这种文学毒性所包裹着的浪漫化的语句所说服了。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30页中,发现李国华居然是一个惯犯,前有饼干王,后有郭晓奇。不过正如诱拐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样,他真是越做越熟练了。

从自己第一次突破道德底线开始,就完全不把这个红线当回事;同时他将这种方式也施加于那些女学生,因为女学生的第一次是被他这样破坏的,所以她们的道德底线也不断的往下拽。

而在这个故事中,我会发现教师这个身份除了带有一种强烈的父权主义的权威以外,它还有一种强制的压迫力,即便是女性成为的教师,也会变成这种模样,书中就谈到了女班主任蔡良和男学生约会的很多画面。

在这个故事中,命名这件事情本身也起到了很重要的身份转换的作用,比如“伊纹”变成了“钱太太”。值得仔细揣摩的是,当房思琪去掉了“姓”之后,她就变成了思琪,她也丧失了自己的主体性,她在强迫自己爱上李国华(是的,李国华又是全名了)。

房思琪已经开始进入幻觉坠入梦境,同时她的所有经历又是怡婷在日记中看到的,再加上李国华那种浪漫的、文学性的修辞,于是这种真假变幻莫测的写法,也能够让读者感受到一种在梦境中穿梭的痛。

(4)

看到第160页,发现它里面的视角转换了很多次,不仅仅是李国华和房思琪的视角,还有伊纹和一维,林奕含仿佛是在流转于各个不同人物之间完全洞悉他们的心路历程,并且将他们各自的心理进行了重新的文学性的、梦幻式的编织。

而且看着看着突然就转换了视角,上一段还是房思琪,下一段就变成了伊纹,就好像这些人都在写日记,然后被路人翻看了一样。

不过确实也是,因为这几十页中出现了很长的两封信,一封是怡婷写给思琪的,另一封是伊纹写给湿气的。又用了他们的第一人称视角来讲述他们看待思琪的感受,极度具有情感的细腻化的联觉性。

我发现林奕含的双重隐喻用的很妙,比如李国华要把钱硬塞到房思琪的书包里,她就用了这一段“(房思琪)马上想到这人倒是很爱,随便把东西塞到别人里面,还要别人表现的欢天喜地”。

郭晓奇的这段经历简直是……你说他是自我堕落,自我放弃呢,也是对的。但是呢,由于写作风格过于的浪漫化,就感觉一边被文学的美所吸引,一边对这种生理行为的恶心所抗拒,变成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

郭晓奇把这个事情捅破之后,李国华在他妻子面前辩护的理由简直是堪称经典,我很好奇这句话是不是就是从他这出来的:

“我不会说这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是我没能控制好我自己,我不该被她诱惑”。

而且李国华真的这种惯犯太娴熟了“(我)不会发短信,也从没写东西给他过,原来他不要任何证据落在她这里”。

一维对伊纹的家暴,竟然能被写的这么耽美化?“此时的一维像希腊悲剧里的一幕,主人公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捧势却成空的双手。浴室灯光如舞台灯光如一束倒挂的郁金香包裹住他”。所以说家暴真的只是零次和无数次。

(5)

郭晓奇在网上贴出自己的经历,被很多网民霸凌,这种情况看的太多了。

你们总是会习惯于一种类似荡妇羞辱的指责,用一种阴谋论的方式可以掩盖掉这些非人的痛苦,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不让别人的悲欢与自己相通。

然后房思琪就被捆绑了,整个画面描述非常云山雾罩,又很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她的失乐园就结束了。也就是说整个失乐园都是房思琪的日记,所以里面大段大段自己开头的我的段落就是她的喷涌而出的情感。

别说怡婷把日记翻到会背了,我也快因为这种非常精美的表述会背了。但是感觉就不像是在写情书,是在用血泣成的表达。在复乐园篇章中,伊纹和怡婷似乎都有了比较好的结局,伊纹找到了毛毛,怡婷则感受到了思琪的痛苦。

在最后的几页中,张太太给李老师说的话,说不要给小孩子读文学。我觉得确实如此,就好像不要败坏赫德莱堡的人一样,不读就会更好吗?我倒是觉得不读很有可能陷得更深。

看完全书,我会觉得史航的做法可能太过于疏忽大意。一开始我还觉得他只是简单写两句对于此书的推荐,有可能翻过里面的一些片段,但是看完这本书之后,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字都没有读过。史航如果真的读过这本书,就会像李国华一样做得更加精巧,李国华所有的表达都是宣之于口而不会流于痕迹的,他怎么可能会和这些女生互发那么长的短信调情呢?

整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用了那么多大段的具有文学情感的表述,我在想一方面可能是为了调和行为的丑恶和文学的美好,形成一种更强烈的恶心感,让人们能够在阅读的过程中有更强烈的触动。另一方面,很有可能就是房思琪在被侵害的时候用这种具有欺骗性的幻想性的文学语言来包装自己,受到侵害的事实,让它变成一个浪漫的东西。

我们会看到在失乐园的部分实际上是由日记所写成的,也就是说这些日记所描绘的语言是一种二我差的视角:一方面它是一种已经过完了一生的,变成像疯子狂人一样的笔触;另一方面则是她在每一个当下时刻的经历,她们两个房思琪互相看着对方。

文学是否真的最后一无是处,无法形成对于社会的控诉?我觉得不一定,许伊纹就在对刘怡婷的留言中说,你可以当一个作家,把所看到的一切都写下来。所以《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如果我们用一种文学性的表述来看的话,可以将其理解为刘怡婷的一本书,一本通过各种文学表达形式,做出层层嵌套的书。

就像这本书的封面一样。

书的内封面是一个即将倒塌的白色线条,完全沉浸在墨蓝色的色块中,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的坠落之前。外面再裹上一层,是一个在林间低头吃草的小鹿,全然不知是有何种目光在觊觎着她。这本书还有腰封,上面是各色文人的联袂推荐,似乎文人不推荐这本书就没人读一般。

房思琪和李国华最后一次去小旅馆,他被李国华用绳子捆绑起来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李国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郭晓奇。

我想用一个非常残忍的成语来做比喻,杀鸡儆猴。不管是鸡还是猴,都是被虐待的对象,可是杀的人呢?周遭的旁观者呢?故事的最后,他们依然在那所大楼里觥筹交错。

(全文完)